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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評論

《泡泡色地帶》
戲劇

拆解幽微的性與暴力

從《泡泡色地帶》到《暴力的歷史》

在2023年6月,由政治界而起,再至教育界、演藝圈、藝文團體相繼爆發的#MeToo事件後,不少案件已進入後續司法程序,性平三法亦順勢而為,終於有所變更修正(註1),文化部和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等單位也著手進行涉及性平事件之創作者的獎補助處置。(註2)當體制介入,民眾關注度可能有開始降溫的趨勢,卻也有無法自證的事件漸漸被人淡忘。 隨著這波#MeToo事件的階段性落幕,卻有兩檔作品分別於秋季的高雄、台北上演,深入剖析並探問更難以言說的性與暴力。 性暴力的多元面向 如果要談純粹的性暴力,輸入關鍵字就可以查到定義。維基百科即清楚引述2002年世界衛生組織(WHO)的《世界暴力與衛生報告》,將性暴力定義為:「(施暴者)以暴力或脅迫等手段,企圖強迫他人跟自身發生任何形式的性關係、性騷擾、性挑逗,以及販運自身予他人等行為,不論當事人之間的關係為何,且可以發生在任何場所,包括但不限於職場或家庭。」然而落實到生活中,再清楚的定義也會因為人際與社會互動的複雜性,而有模糊不清的地帶像是性暴力也包含言語騷擾和開黃腔等非肢體觸碰的行為,而偷拍和散播私密影像會涉及妨害秘密罪與猥褻物品罪;在林奕含《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一書問世後,權勢性騷擾與性侵之概念也進入社會大眾視野,使人對性暴力中的權力處境有不同的省思。 在2017年《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之後,台灣社會花了6年的時間,翻湧出自己的#MeToo浪潮。當社會愈來愈能重探性與情慾、討論情感與性教育,亦能開始剖析性暴力的複雜程度。 2023年的#MeToo,更體現了這點。尤其是種種對於師生關係、職場從屬、生涯發展等權勢性侵的揭露,更顯示大眾對於個人的情慾與社會階級結構開始能辯證區分。2003年掀起浪潮的原創影集《人選之人造浪者》,便是由此出發去探討職場騷擾與權勢暴力;近年亦有再拒劇團的《感傷之旅》(2019)及兩廳院駐館藝術家(2021-2022年)黃郁晴的《藝術之子》(2023),以劇場形式展演論證藝術創作環境中的權力位階與關係暴力。 此波#MeToo亦有始於正常情感關係的受害者自白,由此也帶來個體性意願的界限討論,「怎樣才是合意性行為」成為一個思考關鍵。然而,卻

文字|黃馨儀
第358期 / 2024年01月號
ARTalks

藏在藝術細節裡的魔鬼

三十舞蹈劇場X林依潔《幻象製造所》

編舞家林依潔作品,透過舞蹈肢體的交疊與排列組合,營造鏡像折射似的多重複製畫面,呈現個體性格的多變與眾多分身的假象。在非線性敘事的結構中,引領觀者漫遊在半夢半醒、定眼凝神、恍神放空、視線模糊失焦至出神等非常態所產生的幻覺╱虛構╱異質空間,進而開啟個人內心錯綜複雜的奇思異想。

文字|陳品秀
第357期 / 2023年12月號
ARTalks

無表情之表情,無器樂之樂音──《得時の夢》

編按:本劇劇名取自日治時期皇民化布袋戲推動者黃得時,暗喻布袋戲如何在時代洪流「順應天時」,發一場藝術之夢。劇情描述傳統戲《七俠五義》主角錦毛鼠白玉堂,亂入到皇民戲《月形半平太》中,被迫參與了幕末土佐勤王黨、武士半平太和坂本龍馬等的尊王攘夷運動,由此開啟一連串跨時空的奇幻之旅。

文字|黃亞歷
第356期 / 2023年11月號
戲劇

到地方看戲,然後回頭

關於劇場會遇地方後的技藝思考

劇場與地方會遇,產生一系列關鍵詞:移動、漫遊、在地素人、限╱現地、特定場域、日常與非日常,而隨後開展的書寫:真實虛構的交錯想像、身體移動的感官經驗、人地交織的關係美學等評析,吾人想必也不陌生。本文意不在重新說明劇場與地方會遇的潛在力量,而在透過作品回頭省思。若我們都同意劇場與地方的會遇,迥異於地方的走讀導覽、書寫研究、創生發展乃至於觀光旅行,必然是因為劇場是具選擇性與創造性的過程,需要千錘百鍊的技藝,調度感知、結合思想,值得細思慢想、縝密磨練。另一方面,不論以存有論或認識論來思考地方,前者視之為世間萬物,涉及具體的物質環境;後者作為認識世界的方式,意味地方是經驗與意義的組構,可能是在某地每日履踐身體產生的依附與習慣,或是初來乍到受到特定環境刺激並結構化接收的過程,與人類經驗的擷取方式、社會關係的產製、空間的生產息息相關,因此分析作品對地方概念的使用、如何帶領觀眾思考地方,方能從外在形式到內核思維檢視其是否環環相扣、互為表裡。 說故事的各種方法形貌 身聲劇場的《仙鬥》在彰化孔子廟埕上演,以漢文化為建城敘事開端而下的彰化三百年史,透過史蹟生產地方記憶,符應文化治理的想像。但《仙鬥》在敘事文本上突圍,以道教故事中周公與桃花女輪迴投胎人世的相鬥,交織彰化歷史的更迭,統治者或族群的打鬥輪替、城宇樓台的興建傾頹,對應更遙遠的故事,玄天上帝的器官分離為蛇精與烏龜精分離與區辨正是人類意識的起源天與地、光與暗、晝與夜,代代不歇的對抗與斡旋,都可以是人類經驗的過程轉折、思想啟蒙開始的映照。身聲劇場合歌舞樂以說書敘事,擊鼓而歌、鑼鈸相應、大旗揮舞、面具演繹,音聲節奏與畫面調度精采緊湊,《仙鬥》展示了移動漫遊絕非必須,觀眾沉浸入神,憑藉文本與表演的勾引,想像更加豐饒玄秘的地方歷史。 當故事不以敘事而替之以模擬,角色現身、情節浮現,《知夢》與《博愛路202號蔡女士收》(後簡稱《博愛路》)皆如是。前者為2023噶瑪蘭小戲節的演出之一,觀眾帶著耳機繞行宜蘭羅東工場一周,成為受閻王審判之主角附體的凡人肉身,回溯其應當懺悔的一生。以手機與App「Urban Baker」為中介,角色只以聲音出演。App存在感不低,發出特定音效時必須低頭察看手機上的畫面與訊息:

文字|梁家綺
第356期 / 2023年11月號
舞蹈

退行的行進:從雲門舞集《波》想起舞蹈的近未來

未來的腳步,擬造的自然 橫幅的側影,一幅一幅連環圖般,似由地面艱難直立身,並以足前行。60年代中藝術家魯道夫.札林格(Rudolph Zallinger)這件廣為流傳、名為《進步的行進》(March of Progress)插畫圖像,揭示或形塑當代對人類物種「演進」的想像,有以體質為分野,又有以物質工具的創造使用,為智人等階段劃分。其所立基的線性時間觀念,至今日雖已引起普遍置疑,但經一再複製的連環圖像,確實留給我們在想像過去甚至未來,一道難以抹去的印跡。如果,在標註「現代人」的下一步,猶有另一次分野,將會是什麼? 媒介理論家麥克魯漢(Marshall McLuhan)曾形容,藝術家是感覺的專家,「最能察鑒感官知覺上發生的變化」。若試舉台北雙年展策展主題,我想起從「劇烈加速度」(2014)到「後自然」(2018)、「你我不住在同一星球上」(2020)命名所指;又或以近期臺北藝術節定名「萬物運動」(Dancing Ecosystems,2023)為例,將近10年,藝術家持續在感知、思慮,一個今天我們常以「人類世」(Anthropocene)為關鍵詞所勾勒的生命世界情境。 如若《進步的行進》存有下一幅側影,下一個身體會是?雲門舞集編舞家鄭宗龍新作《波》(Wave)隱隱然給出了一圖景。橫長的影幕在舞台後,形似演進圖,顯現迂緩行進的舞者側面影像,身後卻拖曳愈長的光點訊號及纏崇線條;另而人身像是經由計算、拆分,再重構為數據化的運動狀態,頭部、肩臂等,呈顯過大、過細微的扭轉幅度,或帶著重疊的殘像。直到影幕邊界,擬像刺穿延伸進真實,舞者續續拖曳著橫長虛實的線條行進。突然一時迸裂,光影迅即收束於暗黑,連帶虛實人形隱沒似斷訊。 舞作以「波」為名,必然指涉光波複雜的二象性及其聯想,可視與不可視,可觸和未可觸。但更多是在視覺的波幅上,提供編舞家一個身體動態與鏈結關係的想像。黑暗吞沒人影後,再出現,是12位舞者成列牽連著手,似波動般起伏的線弧,身姿各式的迴旋,粒子般跳動,從個體的微波,匯聚為牽動的擺幅,在低限的語彙結構下重複;又於重複中,由一體性而似波浪延異、破碎成單子復混融於一。一列成為二列之對位,終至三兩群之碎形。 鄭宗龍的作品歷程,相對於處理如《十三聲》(2016)出

文字|李時雍
第356期 / 2023年11月號
ARTalks

失語的武裝困獸

李奧森《切割、破裂、凝聚、碾碎、警察》

編按:本劇導演李奧森透過匿名警員訪談、側繪(profiling)與警察學文獻進行研究,協同動作設計及專業表演者發展高強度的動態情境(movement scenarios)與敘事,運用視覺與燈光設計營造出詩性空間,建構情況不明、無法掌握的事件;與觀者共同思考警察的內在狀態、勞動情境與難以定義的系統性暴力。

文字|陳品秀
第355期 / 2023年09月號
戲劇

拍打、撞擊、直面、情感、厄運、劇變

那些令目光駐足且意味深長的劇場時刻

法國文學批評家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1915-1980)在1950年代撰寫戲劇評論,共同創辦《民眾戲劇》(1953-1964)雜誌,爾後他少量至幾乎不再寫戲劇評論,轉向攝影書寫。但,戲劇在他心中的分量,似乎沒有就此消聲匿跡,反而內化成一種思考性的內核。如同他在《羅蘭.巴特論羅蘭.巴特》(1975)中曾寫到「全集的交匯點或許就是戲劇。」(註1)在巴特最後一本著作《明室.攝影札記》(1980)中,「劇場」的身影也不曾缺席。 閱讀《羅蘭.巴特論戲劇》評論集,巴特「描述看的方式」與「望向某處的視線」,引起了我的閱讀趣味:「表演的首要特徵並非模仿。即便擺脫了『現實』『逼真』『摹本』等概念,只要某一主體(作者、讀者、觀眾或偷窺者)將目光投向遠方,從視野中切割出三角形的底邊,他的眼睛(或腦袋)充當三角形的頂點,那麼終歸還是有『表演』存在。」(註2)循著巴特對於觀看表演狀態的描述文字,身處在觀眾席的臨場感隨即浮現,作為觀者的我們,我們的目光習於在舞台上熱切找尋標的,任何表演發生的可能性。 今日的劇場,演員對角色「模仿」得像不像,不再受重視。展演的自然性、對議題的探討、舞台視覺的構造等,成為新的焦點。我很喜歡剎那之間被舞台捕捉視覺的時刻被作品擄獲、被捲入、被動情、被視聽聲光情境、被語言抓住,凝結成對於作品的記憶點,也常是舞台上重要的關鍵性構圖。舞台的視覺構成攸關於創作者對畫面的掌控與調度。視覺時刻的關鍵性「極為具體也極為抽象,也就是萊辛(在《拉奧孔》中)所說的意味深長的時刻」。(註3) 開場,即為結局、亦為謎底 記得《山貌》是這樣開場的,幾位穿著運動服裝的年輕人,在舞台中央緩緩架起球網在開演前的寂靜之中開始揮拍、擊球、揮拍,在偌大的舞台上打起羽毛球⋯⋯ 3月3日的晚上,我走進了滿座率不到4成、略顯冷清的國家戲劇院,坐在前幾排,觀看西班牙塞拉諾先生劇團《山貌》。創作者對視覺營造如何漸次堆高議題的複雜度與節奏,有相當精準的視覺運鏡與時延調度。舞台上始於球場冷清到以登山險峻告終。中間摻雜聳動又能擾動人心的外星人攻打地球廣播劇展演,亦剪輯電影導演奧森.威爾斯(Orson

文字|羅倩
第355期 / 2023年09月號
世界舞台 盡在你手廣告圖片
戲曲

「反奸」、還是「黑化」?

傳統經典通往當代的心理路徑

今年由臺灣戲曲中心主辦的「2023看家戲再現」,有兩齣作品不約而同地以人物性格的丕變,作為全劇重要的情節轉捩點薪傳歌仔戲劇團《陳世美.反奸》、一心戲劇團《孫臏鬥龐涓》。這兩齣戲分別以陳世美和龐涓為主角,當主角反奸、魔化的那一刻,也為戲劇情節帶來重大的轉折與衝突。 值得思考的是,「看家戲」是鼓勵民間劇團重塑傳統經典,透過當代編導的劇場手法,讓經典作品開展出當代面貌。若從這一角度來看,這兩齣戲同樣都在建構╱挖掘主角深層的心理變化,試圖讓以往的反派人物,擁有不同層次的表現。然而,這背後所代表的是當代編導對話經典作品的過程?或是為了要符合觀眾的審美喜好?抑或是傳統經典通往當代的創作路徑與發展樣貌? 「反奸」背後的當代思維:《陳世美.反奸》 當戲曲發展尚處在小戲階段,「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社會現象,造就古代「負心漢」的主題大量出現;其中,又以蔡伯喈和王魁作為早期負心漢的濫觴。(註1)隨著包公的故事在民間流傳,受到民間文學、小說,甚至近世影視作品的影響,陳世美與秦香蓮的故事深植人心,而「陳世美」這個名字,更是成為負心漢一詞的代表。 1996年,黃香蓮歌仔戲團推出《青天難斷》,嘗試為殺妻滅子的陳世美反轉形象。對於重婚之事除了迫於無奈之外,又加入奸小在其間作祟,致使陳世美背上薄情之名。秦香蓮狀告陳世美,卻因人證、物證俱失,深陷在國法與義理之間的陳世美,百口莫辯、進退兩難。最終,皇上出場親審此案,卻又將此難題拋向觀眾,利用「開放式結局」,讓台下觀眾自行判斷,以順應當時逐漸開放的社會風氣。(註2) 此次,薪傳歌仔戲劇團推出的《陳世美.反奸》,呼應「看家戲」的主題,從劇名上便已展現強烈且明確的當代改編意圖以陳世美的「反奸」為全劇之核心。換言之,編導試圖藉由陳世美反奸的心理變化與過程,揭示角色複雜的心理層面,嘗試探索傳統文本下當代思維的運作空間,並以此創造另一種詮釋經典老戲的方式。 綜觀《陳世美.反奸》全劇共分6場,上半場包括「相府重逢」、「太后施壓」、「香蓮自怨」及「反奸」等4場;下半場則是「韓琪殺廟」和「狀告青天」兩場。(註3)此次改編特色有二,其一是開場直接以左、右表演區並呈的形式,右舞台

文字|游富凱
第355期 / 2023年09月號
戲劇

這一年,我們還聽相聲嗎?

談相聲的傳統與未來

在《北曲.三十而麗》開場時,主持人謝小玲介紹此次演出為傳統段子,也是曲藝中的「經典」,話鋒一轉言道:「脫口秀為速食笑話。」以脫口秀對比傳統相聲並非新的概念,王重陽等人著作的《相聲:屬於華人的脫口秀》便將兩者連綴在一起。隨著薩泰爾娛樂帶動本土脫口秀娛樂產業,獲得不少觀眾的回響,也同時帶來許多炎上與紛爭,刀刀見骨的唇槍舌戰,滿足了嗜血的觀眾品味。若說相聲是華人的脫口秀,拐彎抹角的調侃和諷刺顯得溫和許多,在台灣的相聲表演段子中,也大多採迂迴或點到為止方式,不若脫口秀般的一針見血,是兩者風格差異所在。 在相聲表演裡,有單口相聲、對口相聲與群口相聲,主要以人數作為區別,單口相聲的演員獨挑大梁、出入敘事與代言之間,而對口與群口相聲演員則或逗或捧各有分工。相聲和脫口秀都是運用語言、藉由段子逗笑觀眾,形式方面脫口秀又似於單口相聲,兩者最大差別在於脫口秀以召喚當代觀眾的共同經驗和記憶為主,因具有社會共感較易渲染傳播,或引發共鳴、或開啟爭端,且其表演門檻低,不需拜門學藝、全憑個人舞台魅力,更甚之,互揭瘡疤、名人扒糞等等,以腥風血雨作為號召。(註1) 此前台大經濟學系學生會政見歧視事件中,或有輿論以為此乃受到薩泰爾脫口秀系列節目的影響,(註2)霎時間引發不少討論,曾博恩曾回應脫口秀是「表演」,應區分說話的場域關係,(註3)但也難以擺脫社會責任的問題。當然,並非相聲就不會引發爭議,以往所謂的「葷口」相聲常圍繞在性暗示也讓不少人嗤之以鼻,然目前台灣的相聲表演已少有葷口,大多透過故事情節和人物形象展現「說學逗唱」四大面向。

文字|林慧真
第354期 / 2023年07月號
音樂

「混種」歌劇中的純粹,《天中殺》映照出的台灣意象

歌劇《天中殺》改編自黃靈芝同名短篇小說,在台灣中生代歌劇主創群的巧手下,雜揉入多種本地語言及多元的音樂風格,雖名曰「混種」歌劇,實則從過往近半世紀的台灣社會中咬下了一塊生猛鮮活的庶民生活映像。 語言混血的小宇宙 歌劇啟始於文學與音樂的結合,爾後慢慢加入戲劇、舞蹈、美術等元素,並在19世紀末由華格納以「總體藝術」(Gesamtkunstwerk)的概念統整為一門綜合性質的表演藝術,但在歷經幾百年令人眼花撩亂的演化後,人們常忘了歌劇也關乎語言的高度藝術化呈現,尤其許多語言自帶聲韻規則,在入樂的過程中勢必會影響作品最終的形貌。 黃靈芝的小說《天中殺》原以日文撰寫,經阮文雅翻譯成華文後,再由此作的編劇暨導演鴻鴻改編為歌劇文本,然而在原典轉換至文本的過程中,各角色使用的語言出現了有趣的演變,賦予了她╱他們較原著中更生動的形象,也在無意間(又或許劇作家本意如此)呈現出台灣人無奈為之的多語實踐。 由各角色的唱詞與唸白觀之,男高音林義偉飾演的故事主人翁黃桑的母語為台灣台語(註1),因此即便對外交涉多使用華語,在面對同樣背景的友人尤律師,或呈現內在思維時,仍以台語為之,而黃桑迷戀的對象許家英、被拖欠裝潢費的地痞盧嘉運則是以華語(註2)為主要語言,但兩人仍有嘗試說台語的時刻,如許家英在告知黃桑退租一事時,用彆腳的台語大大捲舌說了句「歹勢」,又如盧嘉運為了討債,以逞凶鬥狠的姿態操著外省腔飆出一大串台語國罵。 考量《天》劇事件發生的時代應是落在台美斷交後(註3)約為1980年代初期,意即國民政府遷台後強力施行「國語政策」30年後,台灣庶民階級因應如此政策發展出的多語生態讓歌劇文本搖身一變成了語言調色盤,除了將各角色透過口條呈現出的族群背景與生命經驗揉進黃靈芝的原創故事中,也隱隱點出台灣經歷過的語言遽變,那些父執輩彼此講台語但轉過頭來就訓練孩子們說「標準國語」的本省家庭,那些眾人各說各方言卻仍設法「聽懂」彼此的混居社群,或許對於年輕世代的觀眾來說已是難以領會的昨日種種,甚至造成觀賞及理解劇情的困擾,但在本土語言重建尚無法追上退化速度的今日,《天》劇企圖描繪出的多語社會彌足珍貴。 另一方面,在此語言混血的小宇宙中,音樂也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雖說在旋律經營及聲

文字|賴曉俐
第354期 / 2023年07月號
音樂

古樂演繹的當代困境與和解可能

論近期的幾場古樂演出

近幾個月來,有幾位知名的古樂演奏家陸續訪台,帶來小提琴與鋼琴二重奏、鋼琴獨奏與歌劇選粹等不同形式的演出。其中有幾位的唱片錄音是我的心頭好,但他們的現場演出卻並非總是精采,有些讓我深深折服,有些則令我敗興而歸。細細思索後,發現這也許不僅僅關乎我的個人偏好,而是和他們的共通點古樂演繹有著密切關聯。 古樂演繹,或稱「歷史資訊演奏」(Historically-Informed Performance),是一種詮釋樂曲的系統性方法。相對於華格納以降的浪漫主義和主觀性演繹,古樂藉由學術考據或使用歷史樂器等方式,推敲出與樂曲時代相應的演奏風格。目前古樂演繹已是樂壇主流,在歐美有成熟的學院體系,也發展出了複雜的派別、方法論與理念,即使對於同一首作品進行古樂詮釋,不同古樂家之間的呈現也不會相同。 那麼,一樣是古樂演繹,這些差異是什麼原因造成的?為何有些讓人快心滿意,有些則令人失望?是否因為古樂演繹存在某些偏誤或衝突,從而導致演奏實踐的困境? 其實,這篇文字也是藉著近期演出,叩問古樂運動至今的現狀與疑難。雖然古樂運動的風潮主要始於60年代,然而其中許多價值觀念早已有源遠流長的淵源:例如斯特拉溫斯基與托斯卡尼尼(Arthur Toscanini)所代表的客觀主義(Objectivism)、20年代的新即物主義(Neue Sachlichkeit)甚至是浪漫主義時期興起的「忠於原作」(Werktreue)等觀念。儘管這些觀念曾在80、90年代受到學界的激烈批判,也被多數古樂家摒棄不用,然而透過本文所探討的數場古樂演出,我們不難發現,上述的議題至今仍與古樂運動深深糾纏著。 客觀主義的幽靈:佛斯特 首先是小提琴家佛斯特(Isabelle Faust)與鋼琴家梅尼可夫(Alexander Melnikov)的二重奏演出,演奏3首貝多芬的小提琴奏鳴曲。他們的《克羅采》(Kreutzer)錄音是我最喜歡的版本之一,非常嚴謹地遵循樂譜指示(讓Oistrakh以降的上世紀浪漫演繹皆盡失色),採用古樂器般的音色與句法效果,鮮少個人化的觀點,卻仍有飽滿的表現力與連貫性。可以說,他們摒除個人視角而完美呈現樂譜的客觀性力量,正是他們的錄音

文字|顏采騰
第353期 / 2023年05月號
ARTalks

遇難地形考:食人之界──梁廷毓個展

編按:此展延續藝術家過去《番肉考》及〈龍潭、關西地區的「食番肉」記憶〉等文論及展演發表,圍繞在北台灣淺山地帶的「食番肉」傳聞,除對不同語言權力的歷史文本背後之觀察者視角的重新演繹,也藉由客家、閩南、原住民人群間關於「食人者」的敘事,從各種感官記憶的口述歷史取徑,藉由影像、裝置進行肉塊、頭顱、屍骨等「非人之物」作為歷史行動者的史學編撰,及地理空間中的鬼魅、食人史和定居殖民思維之間的潛在聯繫。

文字|曾少千
第353期 / 2023年05月號
PAR表演藝術年鑑廣告圖片
戲劇

延續,作為一種技藝

劇場的商業做法與觀眾導向

商業劇場,往往不受所謂的「表演藝術評論」關注。這個觀點在今年度由國際劇評人協會台灣分會主辦的「『評論的後台』年度論壇」裡的「2022表演藝術評論回顧」座談會再次被提起之所以用「再次」,乃是這個觀點不受限於2022年,早被屢次提起,作為長年累月以來表演藝術評論的現象。 這個帶了點直觀、尚缺更精準數據統計的觀點,背後也牽涉到一個問題是:到底什麼是「商業劇場」?另一個說法是,以台灣劇場的規模來說,是否具備商業性? 若從過去已被認知為「商業劇團」的現代戲劇團隊(註),包含屏風表演班、表演工作坊、果陀劇場、綠光劇團等,再到全民大劇團、春河劇團、故事工廠等,呈現了幾個標準:題材通俗化、影視明星化與商品化,明顯將其受眾脫離傳統想像的「劇場觀眾」,指向所謂的「大眾」。或許是因為這樣的目標與做法,導致過去對商業劇場產生帶著貶義的視角;也就是說,商業與藝術有二元的區隔創作者與觀眾、評論人都只能二選一於是不會用「藝術評論」的角度來思考。 這篇評論是從「評論人的自省」出發。當不允許自己陷入二元思考時,如何解構商業與藝術的二元觀點,不從「商業劇場能不能評論、需不需要評論」的角度出發,而是評論人怎麼評論商業劇場?或者說,劇場如何發揮商業性能否是種「技藝」? 從「延續的必須」到「創造延續的需求」 商業劇場的形成,有個關鍵是數據面的「延續」包含觀眾、場次、演出頻率等。在台灣多數商業劇團多能維持每年至少一至兩檔全新製作的狀況下,同一年度又會呈現出比較明顯的兩種做法:一是,大型製作的多地巡演,特別像是故事工廠、全民大劇團、春河劇團都曾出現環島式的巡演,或是有跨年度巡演、多部製作同步巡演的情況。另一則是,中小規模的製作在同一場地做長銷式演出,達到接近「定目劇」的規模,近期較常出現在音樂劇製作,如C MUSICAL製作《小王子》、《I Love You, You're Perfect, Now Change》中英文版等。但,無論是哪種做法都在延續觀眾數量的積累,以求達到收支平衡,乃至於盈餘。 商業劇場其實在突破一種認知劇場是「稍縱即逝

文字|吳岳霖
第353期 / 2023年05月號
戲劇

Chito不只去𨑨迌:一個人的聲景旅行,實體與虛擬的雲端遊走

隨著2017年里米尼紀錄劇團《遙感城市》(Remote X)來台,結合耳機語音的遊走式演出(audio walk)逐漸成為一種創作常態現象。此類型展演跳脫了既定劇場空間,藉由耳機穩定聲音輸出,並給予參演者足夠的親密感,讓環境與聲音同步刺激著眼與耳的接收,參演者的群體移動也自成一種現場的獨特景觀。《遙感城市》也給予有著資訊背景的創作者張踖米(編按2)靈感,開發了手機創作平台Chito(趣淘),藉由資料包下載與GPS定位,提供一人的劇場遊走體驗。(註1) 召喚無人的歷史現場 張极米與Chito的第一個作品為《少年待在立法院的那幾天》(以下簡稱《立法院》),於2021年3月18日至4月10日演出,可連線時間為每日晚間8點至清晨5點,具體對應了318學運(2014)的時間段。 《立法院》以318學運中一名內部工作人員的訪談檔案為敘事主軸,並與歷史現場錄音交織進行。在指定時間內,參演者僅需有自己的智慧型手機與耳機,前往當年現場便可「觸發」演出。節目範圍涵蓋青島東路、中山南路、濟南路、北平東路、忠孝東路所圍起的街區,相較於多數經由工作人員定位播放音檔的遊走演出,Chito倚賴GPS定位觸發,因此即使移動於不同街區,也能感到各區塊的音場差異,有時亦所消融銜接,即使同路徑前後反覆的遊走也能精確召喚音檔,再現當時的街區記憶。 長時段且夜深的演出時間,也分散了參與觀眾的出沒。參演者可以更自由地運用時間前往,孤身一人的遊走卻也對比出318學運期間的喧鬧。空蕩的街景與耳機中此起彼落的話語,無論是少年的獨白、街頭的宣講、抗議的口號成為強烈的對比,探問著事件與現在的關係。既孤獨又自由的感受,也因此成為Chito不同於其他耳機遊走演出之處。 獨自地遊走,也讓個人經驗更有被獨立召喚的空間。多數《立法院》的參與者都提到音檔對當時自身參與318學運的回憶呼喚,腦內跑著過往,但肉身的現場卻是安靜沉寂,在立法院門邊停留太久,甚至會引來駐警的目光。過去與現在強烈交織著。而對於2014年因出國念書而不在場的我而言,此演出則如同一個檔案記錄的賦形,以某種不可能的方式彌補我當年的缺席。 聲音觸發的空間探索 兩年間,Chito的演出

文字|黃馨儀
第352期 / 2023年03月號
戲劇

嘿!你會說幾種語言?

台灣劇場的多語焦慮與困境

2019年末,《PAR表演藝術》雜誌提出的當年度現象回顧,由黃馨儀撰文討論「台灣史」成為熱門創作題材的時代趨勢。她在文中分析背後因素:一方面是公部門與政策方向的補助推動,另一方面則反映了創作者本身回望歷史的企圖。(註1)從另一角度來看,這或許也意味著創作者與受眾雙方對於歷史遺忘的焦慮,以及試圖以故事建立歷史連結的渴望。 此現象延續至今,後歷經這幾年的疫情,國際交流幾乎停擺,創作資源與能量理所當然回歸在地,並以此拓展台灣之於世界的空間與時間座標。再加上前文化部長鄭麗君自2017年推動的重建藝術史計畫,「邀請當代社會以多元複數的觀點,來重新發現台灣的藝術歷程」(註2),創建、再發現的時代氛圍,勝過先前世代的叛逆與顛覆,更在各文化領域之間彼此影響,如北師美館推出《光臺灣文化的啟蒙與自覺》,策展論述涵蓋百年前日本時代的「現代劇場」,藉由異文化激盪而萌芽;抑或是近年學界投入各種台灣史研究,從政治、電影到文化,都間接轉化為如《明白歌》(2019)、《熱帶天使》(2022)、《台灣有個好萊塢》(2019)等舞台作品。然而,當劇場愈發想要扎深歷史根基(無論是創作題材、學術研究參與,或相關田野與史實考據),「語言」反倒成為最難解的問題。 在真正切入正題之前,我想先將本文提及的「台灣史」,分為日本世代以降的近代史,與帝國實質占領前多方勢力爭競時期。前者即黃馨儀撰文年度現象所探討的主軸,近年以台灣史為題材的作品,也的確大都落在這個範疇。後者或許受限語言因素(如後段詳述),主力多在文學、視覺藝術等領域,然其影響依然外溢影視與戲劇。最為人知的如電視劇《斯卡羅》,舞台演出也有《重返熱蘭遮》(2014)與《國姓爺之夢》(2021)。 從這兩條脈絡來看,創作者多聚焦於台灣面臨全球政治版圖變動、多民族角力的年代,並試圖補足過往所謂「中原史觀」的挾制與缺憾。在這樣的前提下,「語言」而且是紛雜多音的複數語言不只意味著忠於史實的寫實考量,還承載了創作意圖的期待。然而,本文非要剖析多重語言在劇場裡的政治意涵(這在個別評論中多已討論熱烈),而更想突顯現實之難。畢竟,台灣演員你到底要會說幾種語言?

文字|白斐嵐
第352期 / 2023年03月號
ARTalks

考古備忘的情境美學

「考古與當代冶煉:劉柏村創作展」

編按:本展從十三行的遠古記憶出發,以藝術家劉柏村的鋼鐵冶鑄創作為內容,從美學視角重新凝視「冶煉」。另一方面,從構建概念與論述的過程來看,「考古學」與「藝術創作」都是透過觀察與搜集線索,對資料理解後進行轉化,儘管前者需要嚴謹科學性驗證,而後者是創作者內在自由連結,但建構方式都存在著物質與思想的連結。也因此這場考古與當代藝術的對話,不僅是跨越時空的對話,更是兩種思維方式的對話。

文字|曾少千
第351期 / 2023年01月號
戲劇

劇場散步筆記:迷走在現場的觀察絮語

邀觀眾置身現場,或不坐固定位置漫遊欣賞,此展演形式早已不是新鮮出奇的演出類型。然而,《PAR表演藝術》2020年的觀察回顧曾提及:「移動╱漫步與地方╱空間,是走入後疫情時代的台灣下半年劇場生態的關鍵字。」指出當時因疫情趨緩加上國內旅遊復甦,相關創作似乎替悶在家中的人找到出口,有大爆發的現象產生(註1)。近兩年疫情起伏,去年又再度從高峰緩解,就近期演出而言,過去的觀察於現在來看仍相當適切。 伴隨過往環境劇場(environmental theatre)、漫步劇場(promenade theatre)與特定場域表演(site-specific performance)等形式在台灣已有一定發展程度,或搭上近年創生地方的意識引入與變遷,接連興起另一波在地節慶策辦熱潮。可發現到,遊走式演出與非典型空間的展演創作,近來格外受到歡迎頻繁出現。蓬勃發展之際,可從幾檔製作看出幾項清晰的實踐路徑。 觀眾親臨現場移動,多半不只是單純遊走,而是被納入演出考量,建構觀演意識重要的環節。某些甚或從中連結藝術節策劃宗旨,成為主辦單位、策展人或藝術總監部分的理念落實。致使,為何行走、何處停留、移動範圍及參與模式等規劃,隱含各式各樣先決的條件,考驗著創作者處理空間的切入觀點,及調度觀眾身體與思維協作的能力,以期帶來流暢、連貫並扣合作品命題與演出場域,全面性的觀演體驗。當觀眾不只是觀者,更是投身並交融於演出中,與作品、與節慶、與環境同在的一分子,那麼從「移動」方方面面的布局來反思這類展演形式的現況,將可一探在各種創作路徑下,藝術家究竟如何連結,並回應空間、命題與觀眾三者交互作用的關聯,以重新定義三者合而為一的整體經驗。 路徑一:玩味稀鬆平常的空間 由空間出發,是此類創作常見的起心動念。也許是深耕地方的團隊邀請,或源自創作者長期經營的形式與主題。對焦空間與人的關係,於某特定場域進行文史踏查、住民訪談,或可能在一定時間內蹲點生活,進而轉化當地風土與生活空間為創作文本,部署一道看似尋常卻耐人尋味的遊走路線展演作品。此路徑的曖昧之處,正在於路線沿途可能蘊含演出,更多的是非經排練的日常景觀也將一併納入。 近年活躍南部的「斜槓青年創作體」可謂此路徑代表。2019至2021年間,受屏東縣政府主辦「

文字|楊智翔
第351期 / 2023年01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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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走出彩樓.打開鏡框

布袋戲在劇場的舞台景觀

台灣布袋戲歷經不同時期發展,形成各具特色的表現形式與風格。以舞台形式來說,早期的傳統彩樓與鏡框式繪景舞台,一直是布袋戲主要的舞台形式。然而近年來,除了一般外台民戲和公演外,進入現代劇場,也成為各團在規劃演出時的選項之一。當布袋戲進入現代劇場,傳統彩樓與鏡框式舞台已無法滿足觀眾的審美需求。劇評人紀慧玲便認為:「今天新形式的布袋戲顯然超越了過去規範,觀眾的欣賞方式向現代劇場靠攏,必須閱取『舞台』全部空間裡更多訊息,組構觀賞美感。」(註1)換言之,如何藉由現代劇場敘事轉化布袋戲傳統,連結現代觀眾的審美習慣,或許是每個布袋戲團在進入現代劇場時,必須要思考的問題。 目前布袋戲在劇場中,最常見到的舞台形式,主要是以黑色平台為主。舞台上通常會有兩個以上的黑色平台,連接的平台會與兩側、上方的布幕,形成一大型鏡框,上舞台則會懸掛布幕或布景。此種舞台的好處在於,平台至上舞台間,能保有較大的表演空間,演師可在此空間來回穿梭、走動,呈現精采的武打戲和複雜的特效場面,或是利用布景、道具台車,在畫面上製造出景深的效果。值得一提,此類平台多為可移動式,依劇情需要進行翻轉或移動,在表現形式上更為多樣開放(註2),也讓整體舞台畫面更具流動感。 當布袋戲離開傳統彩樓,打破鏡框式舞台後,表演空間的擴大,為當代布袋戲迎來豐富的表現形式,但同時也衍伸出值得思考的問題:傳統的小戲偶如何在偌大的劇場裡被看見?在打開舞台空間後,如何建構布袋戲的表演邏輯?當演師走到觀眾面前時,如何與戲偶、觀眾建立非傳統單一的觀演關係?而在表演空間的運用上,是否有其他的可能?當然,這些問題並非本文所能全面回答。以下,試著聚焦臺北木偶劇團《水鬼請戲》、同黨劇團《上帝公的香火袋》,以及不貳偶劇《戲頭》,透過不同劇團推出的布袋戲作品,或許能開始思考上述問題,一窺布袋戲在現代劇場裡的舞台風景。 舞台風景第一景:有限空間創造多重視角《水鬼請戲》 臺北木偶劇團於今年推出的《水鬼請戲》,編劇周玉軒以嘉義大莆林水鬼傳說為本,藉由蒐集當地民間傳說,轉化為劇中角色人物。劇中人物眾多,主要人物江一泉與藝妓清子的愛情故事,以及小孩水鬼甘蔗對母親的思念,是全劇情感描寫的核心。《水鬼請戲》的導演伍姍姍,長期投入光影劇場和偶戲的創作,這也是繼《白賊燈猴天借膽》

文字|游富凱
第351期 / 2023年01月號
ARTalks

觀《月球上的織流》舞蹈影像之後

編按:《月球上的織流》為TAI身體劇場2020年年度製作,於2022年以舞蹈影像的形式分享給大眾。編舞家瓦旦.督喜透過「織布」這個在部落傳統中由女性專責的工作,探討男女分工界線消弭的當代社會中,傳統文化是否牴觸或順應新世代而有更多的可能性。亦思考織布和月球兩者中所蘊含的神話性,是如何與現實社會所重視的理性所抗衡,並由舞者透過身體呈現。

文字|吳思鋒
第350期 / 2022年12月號
ARTalks

黑色金色白色的本質及其之外

黑・金・白羅懿君個展

編按:「黑・金・白」個展內容來自羅懿君三個不同系列的創作,分別是風乾香蕉皮的「黑色」、烘乾菸葉的「金色」與甘蔗纖維的「白色」。藝術家使用這些與土地有深刻連結的地方物產作為創作媒材,關注研究台灣的經濟作物與其背後的歷史脈絡,並於本次展覽進一步地梳理出它們彼此間的交會關係。

文字|黃亞歷
第349期 / 2022年11月號
音樂

四人四管,單挑舞台

TSJO薩克斯風四重奏如何探索台灣爵士樂的新身分?

2003年兩廳院夏日爵士派對首度以音樂節的方式,將爵士樂帶入國家音樂廳,廣邀世界一線爵士樂明星來台獻藝,引起閱聽大眾對這個樂種的關注。近年因疫情使然,台灣本土爵士樂手順勢躍上主要舞台,然而在一陣歡騰喧鬧中,2022年國家音樂廳的演奏廳裡悄悄出現了一支薩克斯風四重奏隊伍TSJO Saxophone Quartet,以「古典編制X爵士演奏」為方向呈現了一場主要演出國人創作的音樂會,如此橫跨古典、爵士兩樂種的舉措對台灣樂壇來說,有何意義? 這場音樂會最初吸引筆者前往聆聽的重點是國人創作發表,在更進一步討論之前,首先需要做的是釋題:何謂「古典編制X爵士演奏」?由字面上看,可解讀為: 一、使用來自歐洲傳統的古典音樂演出編制,意即同一家族樂器組成的重奏團體,在這場音樂會裡指的是薩克斯風四重奏。 二、使用爵士樂的演出手法來實踐音樂作品的內容呈現,筆者估計此項指的是大量常見於爵士樂的演出套路與即興演奏。 前述兩者的結合在台灣的表演藝術領域中鮮少得見,考量TSJO這支演出團隊乃由4位熟稔爵士音樂語彙的樂手組成,音樂會演出內容又以團員創作為主,因此可將之視為台灣本土爵士樂的新發展,亦是樂種演化進程中合乎邏輯的下一步。如此判斷所來為何? 爵士樂手vs.古典編制 單簧木管樂器薩克斯風(Saxophone)在1840年代由比利時人Adolphe Sax發明,雖說最初是為交響樂團及室內樂演出而設計,它更被廣泛使用於軍樂隊及行進樂隊中,也因緣際會與發源於美國的爵士樂產生連結,成為眾多爵士樂手使用的樂器。自早期紐奧良爵士的Sidney Bechet,到搖擺時代的Coleman Hawkins、Ben Webster,再到Bebop時期的Charlie Parker、Cannonball Adderley、Gerry Mulligen等族繁不及備載,但與之搭配演出的除了銅管樂器小號與長號之外,通常是節奏組,四重奏的編制反倒不常見。 薩克斯風四重奏作為演出編制於19世紀末期即有記錄,但得等到20世紀上半葉開始才有較多橫跨演出、作曲雙領域的薩克斯風演奏家為之拓展曲目,如Marcel Mule與

文字|賴曉俐
第349期 / 2022年11月號
戲劇

空間中的馬戲,馬戲裡的空間

非制式空間馬戲演出的空間構作

近年隨著馬戲團隊展現創作野心,在正規劇場演出的作品愈來愈多,也不乏穩定發表作品的團隊。進入劇場的馬戲表演與空間共構的本質,和今天廣義的劇場演出間,並無根本上的差異,倒是馬戲創作者更需要領會劇場語言的約定俗成。相較於其他表演類型,馬戲對非制式空間的確有更高的適應性。在疫情起伏中,戶外節慶成為文化活動的緩衝區,馬戲在其中受到的青睞亦不減反增。周伶芝於2017年的觀察,仍非常適合用來描述疫情下的2022年:「觀眾馬不停蹄地奔波,演出票房仍舉步維艱,反倒是公園、廣場、文創園區等地的活動氣氛愈發熱騰。」她認為要理解台灣馬戲,無法避開戶外大型活動的文化背景。相對於此,她期待更加「紮實」以及「多元且深沉」的劇場創作。(註1) 台灣馬戲的劇場創作是否達到「紮實」的程度,還有待商榷。不過本文想要著眼的,是那些既不在戶外單面式舞台演出,也不在文創或商業街區聚眾,亦非於傳統劇場空間登台的馬戲作品。這些作品通常帶有移動、遊走的特質,有時主要由表演者展現,有時也與觀眾共享。非制式空間帶來的彈性與自由,雖然和馬戲給人的第一印象有所呼應,但創作者需要針對空間進行更多的政治與美學協商,才有可能讓作品在展演出效果的同時,挖掘出更深刻的感知當然,這樣的任務並不限於馬戲。 空間的構作:當馬戲進入城市 「空間的構作」是這類演出的關鍵。 空間的構作意味著尋找身體如何在空間中移動,以及身體和空間的關係。但在非制式空間中,身體如何移動、如何進入空間,也會回頭定義、重新創造空間,並洩漏創作者對空間的態度。如何讓空間成為文本,並對空間進行調度(而不只是調度表演本身)是非制式空間演出中最有挑戰,也最值得觀察之處。在這類演出中,表演者以外的元素觀眾、空間、時辰、天候也無一不變動,調度空間也包括調度觀眾的身體、視角與注意力。 在這個討論下,發現特技劇場的《城市編碼》是個很好的例子,該作也是2022臺北兒童藝術節「藝術樂園」系列馬戲演出中,唯一一個非定點演出。接近演出時間,觀眾聚集在臺北表演藝術中心北側廣場,不見表演者的蹤跡。看著腳下一條條黑白相間的地板紋路,沒人知道該坐該站,要面對何方。眼尖的觀眾發現對面捷運高架軌道下方

文字|余岱融
第349期 / 2022年11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