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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小云(许斌 摄)
特别企画 Feature 传统的现代启示录 面向新观众 传统变时尚

发动老祖宗的柔性政变

传统不能不老,但传统可以不死,把传统文化当成一座取之不竭的活博物馆,传统便能历久而弥新。当传统舞台风光不再,传统艺术仿如发动柔性政变,一走传统戏曲的现代化,一是结合传统元素的现代创新,兵分两路,从明华园到当代传奇剧场,从云门舞集到国光剧团,从汉唐乐府到霹雳布袋戏,塑造了台湾当代艺术既传统又时尚的经典面貌。

传统不能不老,但传统可以不死,把传统文化当成一座取之不竭的活博物馆,传统便能历久而弥新。当传统舞台风光不再,传统艺术仿如发动柔性政变,一走传统戏曲的现代化,一是结合传统元素的现代创新,兵分两路,从明华园到当代传奇剧场,从云门舞集到国光剧团,从汉唐乐府到霹雳布袋戏,塑造了台湾当代艺术既传统又时尚的经典面貌。

六○年代,美国哲学家熊恩(Donald Schon)在《观念的位移》一书中说:「创新最重要的突破就是以新观点来看熟悉的事物,才能打开新契机的大门。」

位移创新,从来不是新创举。二○○五年末,排行榜书单中,《蓝海策略》一书,成了领先的话题。事实上,台湾这十几年来,传统戏曲观众凋零,在传统与创新的艺术发展上,反而早就行驶在一片蓝海之上。当传统舞台风光不再,传统艺术仿如发动柔性政变,一走传统戏曲的现代化,一是结合传统元素的现代创新,兵分两路,从明华园到当代传奇剧场,从云门舞集到国光剧团,从汉唐乐府到霹雳布袋戏,塑造了台湾当代艺术既传统又时尚的经典面貌。

传统不能不老,但传统可以不死,把传统文化当成一座取之不竭的活博物馆,传统便能历久而弥新。

传统是艺术创新的活水泉源

下个月,由知名文学家白先勇制作的《牡丹亭》,历经大陆近一年,五十场的演出,累积近七万人次的观众之后,将重返台北国家剧院演出。二○○四年四月,青春版《牡丹亭》在台北首演时虽是盛况,但台上因为是苏州昆剧院的演出,许多人没有把它当成「台湾制」;但今年夏天,民族音乐学者林谷芳在杭州遇到大陆戏曲学者,他们却竖起大拇指对林谷芳说:「这样的《牡丹亭》只有『你们』做得出来,你们对传统的看法值得我们学习。」

被欧洲人视为千年古乐的南管,在发源地泉州现在依然是民间活跃的曲艺与娱乐。表演形式不是纯音乐就是戏曲(即梨园戏),但一九九六年,醉心中国古典戏曲的舞蹈家吴素君与汉唐乐府首次合作,抽离了梨园戏里的叙事部分,转化梨园戏基本功「十八科母」里极具特色的手姿、脚步、身形,并配合南管古乐,编创出精致典雅的《艳歌行》,并在仿古的小舞台上呈现,保存了传统雕栏围砌的舞台演出特色,这样的「南管音乐舞剧」, 既非重建亦非复古,却是源自台北当代的表演产物。

台湾并非传统沃土,却能这样重新看待传统,「为什么只有你们做得出来?」泉州戏曲界对于台湾创造出像《艳歌行》这样精致的演出,在夹杂著佩服与不服的口吻里,也提出同样的疑问。

文化菁英带来传统品味与当代社会观照情怀

对此有深入观察的文化评论家林谷芳认为,过去半世纪的历史与文化变迁中,台湾不一定保有最传统的形式,但民国三十八年来台的一群文化菁英,确实带来比较传统的儒家思维及传统品味,又对当代社会现象有一定的观照情怀,在社会变化过程中,就会出现如俞大纲、史惟亮、白先勇,甚至高信疆这类有反省、并在生活实践和文化创造上回到东方主体性上思考的秀异分子,同时也继续影响了下一个世代。

例如,古典素材的现代化工程里,云门舞集做得最早,嬉皮世代的林怀民,便是在戏剧家俞大纲的引领之下,「一步步亲近了平剧迷人的世界」。云门早期作品《奇冤报》便是第一部脱胎自国剧《乌盆计》的现代舞作品,而且演出的正是京剧演员吴兴国;其后《白蛇传》更是云门结合中国文学、戏曲、西方剧场与现代舞技巧于一炉的代表作,也成为云门第一支受邀至海外(一九七五年香港)演出的舞码。

当时的香港《明报》月刊总编辑胡菊人在观后评论中表示,迁台后的台湾文化输出,最有成就的项目是文学,但「《白蛇传》给台湾的文化输出,展现了新面貌」。二○○三年,云门舞集三十周年推出书法系列第一部《行草》,并赴美演出,美国芝加哥亚洲舞蹈文化研究学者,也是舞评人的约瑟夫‧豪威尔也清楚指出:「云门舞集所继承的伟大传统,包括中国京剧、纽约现代舞和太极。」并说:「这部现代舞作品透露超过二千年的历史源流」。

理想中「传统再现」的摸索

两岸开放之后,相对于经过文革等剧烈因素异化的「新中国」美学的,台湾中壮辈的艺术家们相较于大陆同辈创作者在文化论述上,却自信地以「保有更正统的传统」挺身站出,林谷芳认为,其实台湾艺术家所怀抱的传统「是当代人对于自己理想中『传统再现』的摸索」,不是真正的传统,而是「想像的传统,乡愁的传统」,林谷芳举例,汉唐乐府的《韩煕载夜宴图》(二○○二年国家剧院首演)将乐、舞、戏融于一炉,将静态的画动态化,是借由画中去了解时代,复原古代理想的生活,也是复原心理上认同的传统艺术的极致。

《艳歌行》的主要创作者吴素君,也是七○年代俞大纲的入室学生之一,长年钻研中国文化,是因为王心心的唱腔让她初次领略南管之美;同时因为对勾栏小舞台的好奇与想像,再加上对梨园戏科步动作的兴趣,从没有看过梨园戏的她和王心心合作编出了《艳歌行》、《簪花记》、《夜未央》、《满堂春》四支艳惊四座的创新作品。

回想起来,吴素君说:「其实是有什么材料做什么菜,团队里有会唱的就加唱段,不能唱的就跳,舞者不擅传统科步就动作放慢一点儿,这么一来,「缓慢反成为《艳歌行》最引人遐想的表演美学,这完全是无心插柳的结果,但后来却被许多人以为梨园戏就是该这样演的。」后来吴素君又编了《簪花记》,梨园戏里没有这出戏,是她以唐画《簪花仕女图》为想像,借用梨园戏的几个基本动作,但力求精致的美感呈现。「我没有想要『复兴』南管,因为我根本不懂,只是借用它们的元素而已。」吴素君说。

但林谷芳也发现,有趣的是,上世纪的这一波文化移植里,在台湾,特别是台北,反映出的「比较是明清江南品味的传统,而非北京品味的」,所以像茶艺、赏壶这样的文化会在台北出现,而连吴侬软语的苏州评弹来台北演出,都有年轻观众乐此不疲。

台北观众「见过世面,他们说好就是好」

近几年来持续引进昆曲、苏州评弹、以及泉州戏曲等的雅韵艺术公司负责人贾馨园说,台湾的经济及知识水平已经到了「富而好美」的水平,苏州评弹来台北演出时因为有字幕,反而更没有语言障碍,且经由舞台、妆扮、灯光、服装与剧码的整体选择与安排,亦庄亦谐的评弹演出充满了绮丽典雅的文化氛围。而相对的,「这些大陆戏曲演员来台北演出,有被视为『艺术家』的尊重,和在大陆跑堂会(编按:有钱人家中的小型室内演出),或在吵杂的书场里演出是很不一样的。」贾馨园说。

苏州评弹一级演员盛小云,六年来每回到台北演出后,总是身价一再上涨,去年重量级的企业家张忠谋、曾繁城、尹衍梁等人到上海,上海对台办还特别指定盛小云为他们献演。台北的观众是所有大陆戏曲演员最想征服的观众,白先勇的《牡丹亭》选择在市场小而精致的台北举行首演,因为他认为台北的观众对于东方、西方,传统与现代的融合,开放度是大的,「见过世面,他们说好就是好」。而十一月初即将来台的盛小云,也因为生平第一次的专场演出,在经过上海、杭州、北京之后,「她认为一定要到台北,才算是完美的句点。」贾馨园说。

林谷芳也提醒,上一代的文化人是「以整个中国社会文化历史做诉求与反思诸己,才会有那样的大格局、大块文章。」一如云门舞集所揭示的口号:「中国人作曲,中国人编舞,中国人跳给中国人看」,或者如同七○年代「人间」副刊洋溢的自由精神。这些七○年代留下来的文化传统,毕竟只是乡愁式的、氛围式的,「我们缺乏扎实的工夫」,包括技术上的及理论上的,因此,传统的创新虽然在整体剧场的整合上依然时有杰作,但传统里面的高下层次还是有的,在好的成绩里,林谷芳期勉台湾的传统及当代艺术创作者应对传统不要有过度当代的诠释,「面对传统时应更加谦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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