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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建豪(劉璧慈 攝)
聚光燈下 In the Spotlight 演員

黃建豪 不是那麼「成功」,還是繼續「嚎哮」

嚎哮排演《別叫我成功:藝術界歸來的兒子》音樂劇

2025/10/3~4  19:30

2025/10/4~5  14:30

2025/10/10~11  19:30

2025/10/11~12  14:30

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球劇場

大學就讀國立中山大學劇場藝術學系,研究所畢業於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劇場藝術創作研究所表演組,然後在研究所階段與同學創立劇團,持續創作超過10年。近期成立公司,並參與不同劇場類型、劇團的演出。這是「嚎哮排演」團長黃建豪的劇場履歷。

很順暢,且理所當然。

這麼說的時候,略顯慵懶姿態的黃建豪放下手上正在吃蛋餅的筷子,搖搖手,「才沒有,我研究所唸了7年。」每次休學時都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唸完了,「我都在說服自己,那張紙根本不重要。人家會做的夢是那種『醒來覺得自己還在當兵』的夢,我做的是『醒來發現我沒有拿到畢業證書』的夢。」話鋒一轉,他感謝起徐亞湘老師。一直畢不了業,其實是卡在黃建豪過於脆弱的戲劇理論,沒辦法通過必修課程,直到徐亞湘老師開設的台灣戲劇相關研究專題,讓他意外發現親戚曾製作台語廣播劇,於是到國家圖書館翻找報章雜誌,做成報告。「其實不大像報告,更像精美的尋寶故事。」或許看到黃建豪的認真,徐亞湘老師讓他過了關。

履歷上的洋洋灑灑,似乎不那麼理所當然地成功與順利。

《啞侍.改 Dumb Waiter》(嚎哮排演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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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哮排演——既成功,也最差

花了那麼長的時間在學校,但畢業後的黃建豪直到現在,最深刻的吶喊是「學校根本沒教你怎麼做團!」

關於黃建豪與蕭東意共同創立「嚎哮排演」的故事,大概已經寫進台灣劇場史了(誇飾)。簡而言之,大概就是兩個從外校考入北藝大的研究生,找不到夥伴做演出,於是在碩二排演課時臨時組團,參演2011年的臺北藝穗節。至於團名,就是取用黃建豪的「豪」與蕭東意的「蕭」,然後是排演課的「排演」。

多年後,黃建豪還記得當時的《啞侍.改 Dumb Waiter》,由於臺北藝穗節的「藝穗看心心」制度,還留下評論。接著是隔年的《Dumb Burger》在北藝大後山的漢堡店「漢堡祥」,還有陸愛玲老師邀請的「方舟藝術節」裡演出,似乎讓大家漸漸看到這個團隊,還有總自稱是「福壽螺」的黃建豪他們。

「我覺得真的很難得,可能我們都是中部的孩子嗎?在喜歡的東西或笑點上有非常大的交集,甚至很多在做即興的時候,我會講出他想講的東西,或是他會講出我也想講的東西。」黃建豪笑著說:「聽起來確實很噁心,但這樣子的默契在場上發生,很奇妙。」很像帶了點哏的段子,卻真切無比。

早期的嚎哮排演很「即興」,團名即興,作品即興,而黃建豪也笑說,嚎哮排演能經營到現在,或許是前期都非常佛系。「我們到現在整理起來的心得是,團要做得久,就不能賠錢做,因為賠錢的話,很快就會死。」但他也明白,早期不賠錢,也來自系上學弟妹與朋友常免費幫忙,或用一餐慶功宴解決;直到2014年做《即刻相親—逆襲的亡靈》,為了場地申請的優惠,才正式立案團隊,而2018年的《太空救援:果頭計畫》則是第一次拿到藝文補助。這條劇團營運的軸線,拉得緩了些,似乎就能長了點。

不過,黃建豪也說,當年一起免費做戲的朋友,很多在國外有很好的發展,像是在好萊塢做特效師,「發展最差的就是我跟東意,還留在這邊。」他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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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建豪(劉璧慈 攝)

戲劇系——既靠近,也疏離

其實,在嚎哮排演之前的黃建豪,一路就讀戲劇系,卻對劇場充滿未知。

高中時曾因相對活潑的個性,被推去演英文話劇比賽,他還記得那齣戲叫《美女與蜘蛛人》,而他演的蜘蛛人也才7句台詞,竟拿到當屆的最佳男主角,「我只記得演得很開心。」這件事情是否被烙印進身體,還不得而知,但倒是讓高中導師記住,建議他將中山劇藝系放進大學推甄名單。本來是爸媽不支持的選項,不過因為同時要面試國立中正大學政治學系,就順路前往,卻因黃建豪相對放鬆的心態,最後錄取,而爸媽也決定讓他去試試看。

「進大學之前,我連屏風跟表坊不是同一個劇團都不大清楚。」這樣的黃建豪,在入學頭一年都還很迷惘,「因為我真的不知道在學什麼。尤其是那種真的很喜歡藝文、或藝術的人的氣息會很不一樣,然後我就帶著一種……我覺得自己比較屬於理工科系的人,好像跟『山上的人』(註)不大一樣。」

大二時,當時還在中山大學任教的導演呂柏伸,帶了幾位學生參與台南人劇團演出,其中包含了後來成為台南人劇團代表作的《K24》——黃建豪就是他當時拉拔的幾朵「奇花異草」之一。他笑說:「還真不知道柏伸為什麼選我,可能我真的能力比較好,可能我真的有某些地方做對了,其實我是很愛跟他唱反調的學生。」突如其來,黃建豪也為當時不成熟的行為向他道歉。

黃建豪(劉璧慈 攝)

實際演出過程中,黃建豪逐漸從蔡柏璋、王宏元、張家禎等人身上感受到劇場。「前輩的經驗很重要,因為會很快在實戰中吸收,所以回到學校後,好像真的有一點比其他同學更好的狀態。」他這麼說。

大學的4年都陸續參與演出,其實黃建豪並沒多想,「感覺很像玩了4年社團。」讓他表演能力快速累積,卻也奠下理論基礎不佳的病根。後來,為了驗證自己,他報考北藝大,才又接續了創團,還有差點讀不完的7年。

初入大學那種莫名的疏離感,下一次出現的時候,就在嚎哮排演創團之前的這段北藝大生涯——黃建豪只去上了肢體相關課程,其他時間都躲在宿舍打電動。

《別叫我成功:藝術界歸來的兒子》2024演出劇照。(嚎哮排演 提供)

黃建豪——既團隊,也自我

《別叫我成功:藝術界歸來的兒子》投射的,是這批在上下舞台過程裡,反覆懷疑自身的劇場工作者。

不過,這個獲得臺中國家歌劇院支持、得以孵育4年才首演,然後於第5年接受「綠光創藝」的投資,再以兩週檔期在臺北表演藝中心演出的音樂劇,是嚎哮排演與黃建豪創作生涯的重要斷點,但同時也是命運持續將他們拉回劇場的軌道上。

黃建豪說:「《別叫我成功》也真是疫情之下的一個奇蹟。」因為臺中國家歌劇院的孵育計畫,讓他們能異想天開,花這麼長時間發展一部作品——而他們也明白,面對嚎哮排演過去並不熟悉的音樂劇,確實有這個需求。所以,他們很奢侈地拉著作曲家張清彥和編劇王健任,讓劇本和歌一起「長出來」。

說起嚎哮排演,黃建豪總不經意細數所有過程和轉折,其中夾雜了他無比地投入,卻又想抽離一點的心情。

早期有一搭沒一搭的創作,與蕭東意之間仍有的意見不合,在王健任加入後,開始找到全新平衡;還有10周年時,決定豪氣來個總共16場的「三戲聯演」,卻立即面對疫情破壞,看著無法控制的座位數與票房起伏,也曾開玩笑說過:「如果10周年真的做垮了,就不要做了。」後來沒有垮,還在疫情中逆勢而起,包含蕭東意爆紅的影片「匿名者」。

「限制創造藝術,我們很明確知道自己的限制在哪裡,我們就是盡情在這個框架裡去玩。」疫情後的嚎哮排演,商業演出、委託製作、創作開發愈來愈多,像是與臺灣新文化運動紀念館合作的《春風得意樓》,就是一個命題作文下激發創意的案例。

黃建豪(劉璧慈 攝)

在嚎哮排演以外的黃建豪,他講得很少。

「匿名者」影片推出後,蕭東意的演出邀約在疫情後風生水起。「東意那時候接很多戲的時候,我當下還是會心理不平衡。我比較差嗎?」黃建豪其實是笑著說:「後來想一想,我好像也沒有那麼喜歡接(其他劇團的)戲。可能是我討厭競爭,而在演別人的戲時,我就覺得哪裡不對勁,哪裡不自在。」很多案子來找過他,他總不強求。

「我總覺得要做,為什麼不自己做。」黃建豪也笑說,可能自己就是喜歡躲在嚎哮排演這個舒適圈裡頭,「在嚎哮的狀態下做事,我比較舒服。可能是天生反骨。」他猶豫了一下,「這也不是反骨,好像有一點畫地自限吧!」自嘲的黃建豪,笑得比誰都開心。

哀嚎著經營團隊很難,也不一定會成功,但在嚎哮排演裡頭的黃建豪,似乎才能持續「嘐潲」(hau-siâu)下去。

註:中山大學的文學院位於校區裡的高處,故稱之為「山上的人」。

黃建豪

現為「嚎哮排演」團長,畢業於國立中山大學劇場藝術學系、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劇場藝術創作研究所表演組。影像及導演作品方面,曾獲中華電信微電影「MOD金片子創作大賽」華藝娛樂獎,及文化部「藝起秀創藝」線上微型演出銀獎。劇場作品方面,曾與國家兩廳院、臺灣新文化運動館、臺北兒童藝術節及臺中國家歌劇院合作,擔任主創或演員,並於2025年至2026年擔任臺中國家歌劇院駐館藝術家。

本篇文章開放閱覽時間為 2025/09/24 ~ 2025/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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