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的馬勒
在這場的開季音樂會中,近乎完美的呂紹嘉與NSO,卻險險敗在好整以暇的磨刀霍霍之上。話說音樂是時間的藝術,來得早也好,來得巧也罷,我們慶幸還好當天馬勒只是遲到,但終究還是降臨在呂紹嘉的棒下。
在這場的開季音樂會中,近乎完美的呂紹嘉與NSO,卻險險敗在好整以暇的磨刀霍霍之上。話說音樂是時間的藝術,來得早也好,來得巧也罷,我們慶幸還好當天馬勒只是遲到,但終究還是降臨在呂紹嘉的棒下。
睡著的身體如在死亡中一點點漸被時間遺忘成殘餘的物體,可觀看、可觸摸、可搓揉甚而可記憶,因此我們盯著死亡唯一可做的就是正面凝視它,終至因為時間的流失而使得凝視令人恍惚。由於玄奘的睡著讓李康生的身體成為客觀事實,我們用視線對李康生身體的占據,以為又是對「恍若一種死亡」的凝視,這種美學的反常愉悅引起凝視的恍惚而造成身體存在性的暈眩。但是誰是這個睡著身體的凝視者呢?
《烏布王》導演與編劇都選擇採取距離的「疏離」,去看待過去的歷史。但這一段南非於一九七六年因反對種族隔離政策所引發的動亂,而遭致軍警、特務血腥鎮壓的暴行,卻因為時空的距離,和表現手法的陌生化,讓觀眾離得更遠。而這樣的做法,是否同樣讓觀眾置身於旁觀他人無關自身痛癢的痛苦,也如加害者一樣無感?
今年的四支作品,在不同層面上如是回應了各自身上鄉愁的形式,一種存在的境遇,一節穿過幽深隧道的列車燈束,被纏綑被解開的線索,或是喊嘯著的悲傷小丑。我持續期待這個平台不僅帶舞者「回家」,更能進而成為新的環扣發生對話之所;讓舞蹈的異質風格或觀念在此扣連,自我的異境,原是創作重要的情感動能,讓創作走得更遠一點,想像再遠一點,再遠。
在這個「狂想」的舞台與劇情中,將一切規矩混淆,讓人分不清真實虛假。究竟是誰騙誰?誰又最應該被唾棄呢?《賣》劇並未給觀眾任何的答案,而是使人發笑,並留下了伏筆讓觀眾去思考。
指揮呂紹嘉不時引領樂手力掀狂瀾,奏至酣處時,整個樂隊都像打了類固醇,連維也納愛樂都不見得能奏得更大聲。但也有無數時刻,樂音極致細膩,澄澈剔透,尤其是木管樂器。我必須特別提到的還有管樂全體、小號首席、長號,以及定音鼓。《莎樂美》光是樂團就足夠聽眾享受。
導演最大膽的一筆,落在結尾的五秒鐘。當國王喊出「殺了這個女人!」取代莎樂美之死的,卻是莎樂美突然拔槍將國王射殺,而黑落狄雅在上方高舉雙手,士兵們向她致敬母親的地位被抬高,回應聖經原始故事:莎樂美本來就是接受母親指使而行動。但是這層關係之前既無篇幅鋪排,突然高舉兩位女性的勝利,而軍方又毫無猶疑立即支持王后奪權,這一切顯得勉強而欠缺說服力。
《未完待續》作為北京小劇場代表之一,質地乾淨、勁拔又淳樸,與近年來大量加入數位科技、跨域表演的台灣小劇場有著迥然之別,它讓我回想起過去台灣的小劇場特質故事明瞭,簡單、精準又不失真誠的表演,可愛甚至帶些土氣,仔細推敲,似乎什麼都沒說,只留下高明的留白讓觀劇者自行填鴉,餘韻留存。
兩岸小劇場藝術節邀來的對岸三齣作品雖各個形式迥異,但皆呈現出一種生活的荒謬性,觀照人生百態,針砭社會時政,深掘現代縮影。《九種時刻》串連九個片段,彼此之間並未緊密連結、有效呼應,使整體敘事結構上缺乏層次。《未完待續》如現代的警示寓言,不斷提問:「在死前的最後一天,你會選擇帶走什麼東西?」然所有角色皆以刻板形象塑造,人物因缺乏厚度而顯得平板。《驢得水》像是富有魯迅諷刺小說中的寓言色彩,但更像融入了莎士比亞喜劇中的真假曖昧。
資本的邏輯必然創造出服膺這樣邏輯的奴隸。這不是人性使然,但,背後必有人性的掙扎。這是戲劇的布局讓人們靠近現實,卻又超越現實的根本原因!既然這人性的複雜中,出現了象徵被親情、逆倫、權勢收攏的女兒們,逐一的委身惑問甚而抵拒,最後,演變出女武神布倫希德的抗命。這抗命本身能夠輻射出去的意識狀態,是情感的週波又或意識的抉擇?非常值得探究。
中國年輕的創作者已漸漸摸索出一套「帶著紙手銬跳舞」的方法,左擋審查、右進資金。他們的前輩到現在可能還在做一些干犯禁演我亦獨往的戲,但他們卻好像與審查、金主、觀眾形成了一種奇妙的默契,演出後也幾乎無惡評。他們真的極具才華,也站上了文化消費在中國的浪頭。公營劇團與民間戲劇之間的那一條界線,未來也會隨著劇目的合作與人才的流動,變得愈來愈模糊。
即使創作者埋首個體的感覺世界,仍無法不為集體狀態所包覆網羅。但資訊滿載的一代,已難以囫圇吞嚥任何偉大意義的強力灌輸,而總東張西望,總是對無所不在瀰漫於周身的才感到真實。新的感覺結構召喚著新的創作能量,雲門2的新身體語彙雖不是一躍而出,至少是慢慢地浮顯當中。
長期以來,多數觀眾已習慣舞台上的演出元素,都是環環相扣的。此作直接顛覆觀者的刻板印象,並斬釘截鐵的告訴觀眾這場表演是各自獨立,且內容故意不相干,無疑震盪了許多人重新看待表演藝術。
在《看得見的城市,看不見的人》虛擬的城市空間裡,舞者們固執地舞動掙扎的身體,讓舞台成為當代資本邏輯主宰下都會發展神話的隱喻。在一切求高、求速、以發展為準則的進步邏輯裡,人的存在往往被巨大而隱形的權力結構所牽制,終至隱蔽而不被看見。對此,周書毅以舞者們頑強的軀體作為回應,要我們直視肉身(身體的物質性與精神性的合體),即使在鋼筋水泥的都市叢林裡。
王瀅絜是台灣第一位二胡演奏碩士,是接受本土音樂訓練而完熟的專業國樂人,不拘泥傳統窠臼,享受音樂、分享音樂;強烈的實踐意念與行動力在坦然面對藝術自我的顛沛之中,勇於跨步樂當「清貧世代」,赤足站在土地上,猶然保有太陽花一般的朝氣,深刻體會著歷史時空與生命的感動。
陶冶的舞蹈以低限、重複的手法要觀眾凝視身體,以極度的流動感和複雜的身體路徑抗拒亮相式的表演慣習。他要中國舞蹈經常向外炫示、向觀眾諂媚的目光,回神凝視身體自身。如此觀之,那麼《4》的舞者們臉上深藍近黑如面具般的墨色,還有《6》裡隱藏在昏暗中舞者們的臉面,或許都是抵拒觀眾消費式目光的手段之一。
導演用其最擅長的手法:讓男女裸體去測試演員自身和觀眾觀看角度的限度。赤裸顯露自身,裸體用於展示。但弔詭如伯格所言,赤裸的詛咒是永遠無法赤裸,你的表皮和你身上的毛髮變成一種偽裝,裸體反而變成一種衣著的形式。所以,當演員赤裸站立於觀眾面前,倒不是不著一絲一縷的身體讓觀眾不安,而是這樣的裸體讓演員與觀眾逼視自己內在焦慮究竟為何?
最後的群舞是全劇最美的段落,層疊的光影裡,舞者們舞動的身影定靜地探向霧靄中未知的光源。這樣的意象讓我強烈地想到同一時間僅在幾條街之外,許多年輕的生命正以自己的身體、以教人動容的意志,在黑暗中探向未來。或許,這是讓作品逸出既定框架的合理聯想。
平心而論,光是整合南管樂師與現代舞者的身體質地,已是一門艱困挑戰,遑論再把「戲劇身體」塞進來,更不用提聽覺上如何配置南管/現代音樂/流行樂,再為這些不同類型的音樂與身體找到應和之道。剝除主流、習慣之後,何妨也剝除掉過多的概念和意圖?
編鐘作為兩千多年前的古代樂器,當年演奏的是怎樣的音樂,已不可知,亦已不可能重現,在這種情況下,期待我們的作曲家能將之視為是「現今」的樂器,以之來展現現代人的感情,採用現代的手法為編鐘尋找「新聲」,將之賦與全新的音樂生命。
英文劇名Crystal Boys(水晶男孩)暗示孽子晶瑩又脆弱的本質,而孽子之所以成為孽子,乃是因為受到父權宰制之社會的驅逐,所以他們渴望自由、包容與被愛,但在這個劇中小人物與大社會對立的戲劇框架下,此種渴望救贖的聲音似乎被削弱了,或者根本不存在。
《大唐風雲》描述唐初李淵諸子的王位爭奪和感情紛陳,以李世民和他引發的玄武門之變為中心,搬演帝王家是非。然而戲劇呈現只揀好的部分,略去負面;事件發展刪除太過,只見結果,無法完整發抒戲中人的慾望與愛恨情仇。服裝造型也未顧及時代特點,殊為可惜。
雖然屬同一檔節目,姚淑芬《蒼穹下》和何曉玫《親愛的》其實是兩檔完全獨立的製作,分上、下半場在同晚演出。除國家戲劇院大舞台的挑戰外,兩位國內中生代重要編舞家同台競技,想必對當事人來說也是不小的壓力。她們均慎重其事地邀請了跨界藝術家為作品加持,而以結果來看,這些他領域元素的介入也相當程度地塑造了這兩支作品個別的面貌。
在這個被暴利集團寸土寸金計算的城市裡,帳篷硬是有辦法咬破一個洞,清理出一塊遊戲的空地。如同小蜜蜂在戲裡說的,其實所有故事早已寫在默示錄裡了,只不過卷軸被黴菌咬得坑坑洞洞,「洞什麼都不說,沉默著,只好用想像的。這種沉默和想像就是我們的共有地」。這段話可為帳篷劇的最佳註解,它是共享的空間,共想的場所。
《稻禾》以某種奇特的方式讓我想起《九歌》,那場跨文化肢體語彙的大熔匯,標誌著雲門在一九九○年代初期醞釀的轉型,也是打開國際重要劇場大門的試金石。如今廿年後,我們看到一場反方向的旅程,雲門試圖以國際化了的舞台美學回頭貼近台灣的土地,於是我們再度看到不同的身體語言羅列並陳,有的樸拙、有的唯美,有的如浮光掠影、有的則沉重到揪人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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