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藝術家劉若瑀的認識,不外乎「優人神鼓」的創辦人——而「鼓」也成為藝術標誌。不過,這其實是1993年之後的她,邀請黃誌群加入、擔任擊鼓指導,原本的「優劇場」正名為「優人神鼓」,她也在2004年將本名「劉靜敏」改為「劉若瑀」。鼓與名字,是外顯的,但更著重朝向內在的修煉,恰如劉若瑀說話的語氣——既平靜又溫暖,既平穩又充滿生命律動。
「優劇場」創團的最初5年其實是劉若瑀「溯源」的過程。當時的「溯計畫」,包含:走白沙屯媽祖遶境;學習太極導引;《七彩溪水落地掃》用民間文化的形式講述環境問題;第一次進實驗劇場的《鍾馗之死》運用踩高蹺和北管、太極拳,以車鼓弄形式完成《巡山頭》,《老虎進士》採用道士科儀等。後來離開優劇場的王榮裕創辦金枝演社,還有吳文翠、邱秋惠等人也在溯源之後繼續往前走。
但來自新竹眷村的劉若瑀說:「他們就是在這樣的背景裡長大,而我就是竹籬笆隔著一層⋯⋯」她的溯源又在哪裡?
藝術生命的起點,從「葛羅托斯基」開始?
初始的優劇場會開始「溯計畫」,源於劉若瑀到美國留學後,接觸到影響一生的葛羅托斯基(Jerzy Grotowski,簡稱「葛氏」)及其訓練體系。
劉若瑀提及其中一種訓練方式——「神秘劇」。舉例來說,會挑選一首與自身背景相關的歌曲,進行故事詮釋與身體演繹。以當年與她一起接受訓練的陳偉誠來說,因是雲門舞者出身,一開始的動作都在其背景發展,而葛氏看過後,將他的手綁到後面,希望他再一次完成之前動作。「改變我們頭腦中做好的作品,然後成為一個『有機』的狀態。」劉若瑀如此描述葛氏帶來的思考,特別是「有機」一詞,打破她對劇場的邏輯。
但,影響劉若瑀更深遠的無非是葛氏曾對她說的那句:「你是個西化的中國人」,讓她決定「重新長大」,找尋根源,接續往下走的可能。(註1)
葛氏,是我們現在認識劉若瑀的重要視角,因為她的藝術表徵無非是從葛氏訓練體系而來;同時,葛氏更成為她認識自己的甬道,在生命起伏與自我懷疑裡成為現在的模樣。
「認識葛氏」在劉若瑀的生命裡充滿意外,又彷若命中註定。
大學畢業後的她,經歷劇場表演、節目主持等工作後,決定到紐約攻讀學位。與舞蹈家陳偉誠、羅曼菲、平珩蝸居在紐約的小公寓裡頭。這段時間裡,她很快迎來第一次藝術衝擊——1984年洛杉磯奧運,一行人看到法國陽光劇團《亨利八世》、來自日本的舞踏「山海塾」,以及波蘭等不同國家的藝術形式。下一個衝擊隨之而來,就是任教於紐約大學的理查.謝喜納(Richard Schechner)邀請葛氏開設課程,而劉若瑀通過徵選,旋即開啟藝術創作的關鍵。
「這個老師,我跟定了!」回憶起剛上完兩週課程的劉若瑀這麼說:「有看過我的《劉若瑀的三十六堂表演課》嗎?這一段要說出來需要很久,我就不說了,但影響很大是可想而知的。」她決定盡快拿到MA碩士學位,並將電影導演李安建議修讀且好不容易才考上的MFA學位放棄(註2),「好歹要跟老爸、老媽交代。」當時的她一心只想前往加州,繼續跟隨這位來自波蘭的大師。
葛氏也成為劉若瑀每次面對質疑時,最回歸直覺的再次追尋。在返回台灣後,她仍多次前往法國南部、義大利等地追隨葛氏。
劉若瑀,似乎與前一階段的自己告別,用葛氏開啟下一個階段的自己——後來的「第一種身體的行動」、「溯計畫」等,是用行動回應她的生命經驗。